罗左 年甫半百,阳气早亏,贼风入中经腧,营卫痹塞不行,陡然跌仆成中,舌强不语,神识似明似昧,嗜卧不醒,右手足不用。风性上升,痰湿随之,阻于廉泉,堵塞神明也。脉象尺部沉细,寸关弦紧而滑,苔白腻,阴霾弥漫,阳不用事,幸小溲未遗,肾气尚固,未至骤见脱象,亦云幸矣。急拟仲景小续命汤加减,助阳祛风,开其痹塞,运中涤痰,而通络道,冀望应手,始有转机。
净麻黄四分 熟附片一钱 川桂枝八分 生甘草六分 全当归三钱 川芎八分 姜半夏三钱 光杏仁三钱 生姜汁冲服,一钱 淡竹沥冲服,一两
另:再造丸 (去壳,研细末化服)一粒。
二诊 两进小续命汤,神识稍清,嗜寐渐减,佳兆也。而舌强不能言语,右手足不用,脉息尺部沉细,寸关弦紧稍和,苔薄腻。阳气本虚,藩篱不固,贼风中经,经腧痹塞,痰湿稽留,宗气不得分布,故右手足不用也。肾脉络舌本,脾脉络舌旁,痰阻心脾之络,故舌强不能言,灵机堵塞也。虽见小效,尚不敢有恃无恐,再拟维阳气以祛邪风,涤痰浊而通络道,努力前进,以观后效。
熟附片一钱 云茯苓三钱 川桂枝八分 姜半夏二钱 生甘草六分 枳实炭一钱 全当归二钱 光杏仁三钱 大川芎八分 炙僵蚕二钱 生姜汁冲,一钱淡竹沥冲,一两
三诊 又服三剂,神识较清,嗜寐大减,略能言语,阳气有流行之机,浊痰有克化之渐,是应手也。惟右手足依然不用,腑气六七日不行。苔腻,脉弦紧渐和、尺部沉细。肾阳早亏,宗气不得分布。腑中之浊垢,须阳气通,而后能下达;经腑之邪风,必正气旺,始托之外出。仍拟助阳益气,以驱邪风,通胃涤痰,而下浊垢,腑气以下行为顺,通腑亦不可缓也。
生黄芪三钱 桂枝八分 附子一钱 生甘草五分 当归三钱 云茯苓三钱风化硝五分 全瓜蒌切,三钱 枳实炭一钱 淡苁蓉三钱 川芎八分 半硫丸吞服,一钱五分
四诊 腑气已通,浊垢得以下行,神识已清,舌强,言语未能自如,右手足依然不用,脉弦紧转和,尺部沉细。阳气衰弱之体,风为百病之长,阴虚之邪风,即寒中之动气,阳气旺一分,邪风去一分。湿痰盘踞,亦藉阳气充足,始能克化。经所谓 “阳气者,若天与日,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”,理有信然。仍助阳气以祛邪风,化湿痰而通络道,循序渐进,自获效果。
生黄芪五钱 生白术二钱 生甘草五分 熟附子一钱 桂枝八分 全当归三钱 川芎八分 姜半夏三钱 西秦艽二钱 怀牛膝二钱 嫩桑枝三钱 指迷茯苓丸包,五钱
服前方,诸恙见轻,仍守原法扩充。生黄芪用至八钱,间日用鹿茸二分,研细末,饭为丸,陈酒吞服,大活络丹,每五日服一粒,去壳研末,陈酒化服,共服六十余帖,舌能言,手能握,足能履。接服膏滋方,药味与煎药仿佛,以善其后。
按:本例中风,由外邪引动,越内挟痰湿,症见陡然跌仆,舌强不语,神识昏蒙,嗜卧不醒,右侧偏瘫。因脉象沉细弦紧,苔白腻,显有阳衰阴盛之象,即如案中云 “阴霾弥漫,阳不用事”。治以助阳祛风,开其痹塞,运中涤痰,通其络道。方投小续命汤 (麻黄、防己、人参、黄芩、桂心、白芍、川芎、杏仁、附子、甘草)加减。考有关古医籍,该方出自 《备急千金要方》,而并非为仲景方。二诊药后证减,原方略作增删续进。三诊证情续轻,然腑气不通,故始用黄芪益气扶正,苁蓉、半硫丸温通大便。四诊后黄芪剂量渐增,另伍以疏风通络之品,作为善后之用。
祁妪 中风延今一载,左手不能招举,左足不能步履,舌根似强,言语謇涩,脉象尺部沉细、寸关濡滑,舌边光、苔薄腻。年逾七旬,气血两亏,邪风入中经腧,营卫痹塞不行,痰阻舌根,故言语謇涩也。书云: “气主煦之,血主濡之。”今宜益气养血,助阳化痰,兼通络道。冀望阳生阴长,气旺血行,则邪风可去,而湿痰自化也。
潞党参三钱 生黄芪五钱 生於术二钱 生甘草六分 熟附片八分 川桂枝五分 全当归三钱 大白芍二钱 大川芎八分 怀牛膝二钱 厚杜仲三钱嫩桑枝四钱 红枣十枚 指迷茯苓丸包,四钱
此方服三十剂,诸恙均减,后服膏滋,得以收效。
按:本例中风一年,即为今之中风后遗症,左侧偏瘫,言语謇涩,其尺脉沉细、寸关濡滑,提示阳气衰弱,湿痰内阻 (尺脉候肾,沉细主阳衰,濡主湿而滑主痰)。阳气虚则鼓动无力,湿痰盛则经络阻滞。故治拟重在温补阳气,养血和营,化痰通络。方中党参、生芪、於术、附片、桂枝补气温阳;当归、白芍、川芎养血和营;指迷茯苓丸合牛膝、杜仲、桑枝化痰开窍,祛风通络。
黎左 两年前右拇指麻木,今忽舌强语言謇涩,右手足麻木无力,脉象虚弦而滑,舌苔薄腻。此体丰气虚,邪风入络,痰阻舌根,神气不灵。中风初步之重症也,急拟益气去风,涤痰通络。
生黄芪五钱 青防风一钱 防己二钱 生白术二钱 全当归二钱 大川芎八分 西秦艽一钱五分 竹沥半夏二钱 枳实炭一钱 炒竹茹一钱五分 炙僵蚕三钱 陈胆星八分 嫩桑枝三钱 再造丸去壳,研细末化服,一粒
五剂后恙已见轻,去再造丸、枳实,加指迷茯苓丸三钱吞服。
按:本例两年前右拇指麻木,或许即属动风之先兆。今忽见舌强语謇,右侧手足麻木无力,尚未见偏瘫昏迷,有似今之脑血栓形成或轻型脑血管破裂,古称小中风。患者形体胖盛,肥人多气虚痰湿,又有邪风引动,以致气虚痰湿挟风扰动,诸症而作。治以生黄芪益气;防风、桑枝祛风通络,尤适宜于手足麻木;余药和营活血、涤化痰湿。
廖左 体丰气虚,湿胜痰多,陡然跌仆成中,不省人事,小溲自遗,喉中痰声辘辘,汗多脉伏,身热肢冷。此本实先拔,真阳飞越,气血涣散,枢纽不交,虽曰中脏,实暴脱也。勉拟一方,聊尽人工。
别直参三钱 熟附块三钱 淡竹沥二两 生姜汁两液同冲,一钱
按:中风而神志尚清者,多谓之中腑;神志昏糊者,多谓之中脏。本例跌仆成中而不省人事,故曰中脏。又因其小便失禁,汗多脉伏,四肢厥冷,而谓之暴脱。本例患者原为气虚痰湿之体,而非阴虚阳亢之质,现忽中脏暴脱,故治疗急投参、附以益气回阳救逆。方中淡竹沥、生姜汁既可涤痰,又可和胃止呕以免拒药。
费左 脉象左弦小而滑,右沉细。见症项强不能转侧,舌强言语謇塞,口角流涎。痰湿阻于廉泉。恙久根深,非易速痊,拟星附六君汤加减。
陈胆星八分 竹节白附子钱半 仙半夏三钱 云茯苓三钱 生白术二钱陈广皮一钱 煨益智钱半 炙僵蚕三钱 炙远志一钱 白蒺藜三钱 炒谷麦芽各三钱 穞豆衣三钱 蝎尾酒洗,五枚
按:本例中风后项强、语塞、流涎,丁氏辨为痰湿阻于廉泉,故方用星附六君汤去人参,加炙僵蚕、蝎尾、炙远志、白蒺藜等药物,以健脾涤痰,祛湿通络。
钱左 类中偏左,半体不用,神识虽清,舌强言謇,咬牙嚼齿,牙缝渗血,呃逆频作,舌绛,脉弦小而数。“诸风掉眩,皆属于肝。”阴分大伤,肝阳化风上扰,肝风鼓火内扇,痰热阻于廉泉之窍,肺胃肃降之令不行,恙势正在险关。勉拟地黄饮子合竹沥饮化裁,挽堕拯危,在此一举。
鲜生地四钱 川石斛三钱 瓜蒌皮二钱 柿蒂十枚 大麦冬二钱 抱茯神三钱 生蛤壳六钱 老枇杷叶去毛,包煎,四张 西洋参一钱五分 川贝母二钱鲜竹茹三钱 嫩钩钩后入,三钱 活芦根去节,一尺 淡竹沥冲,一两 真珍珠粉一分 真猴枣粉两味另服,一分
按:本例类中偏瘫而呃逆频作,确系 “恙势正在险关”。呃逆一症,可轻可重。轻者如吸入寒气,或饱食之后,或肝气犯胃,以致胃气上逆而成。重者,见于危重病证过程中,属胃气将绝、生命垂危之恶兆。本例呃逆频作见于卒中偏瘫之际,预后险恶。故勉拟地黄饮子合竹沥饮 (竹沥、生葛汁、生姜汁,方出 《成方切用》)化裁,以滋阴益气、息风醒神、涤痰降逆,“挽堕拯危,在此一举”。
金左 气阴本亏,外风引动内风,挟湿痰上阻廉泉,横窜络道,陡然右手足不用,舌强不能言语,神识时明时昧,口干欲饮,舌质红苔薄腻,脉虚弦而滑。类中重症,急宜息风潜阳,清神涤痰。
西洋参一钱五分 朱茯神三钱 煨天麻八分 生石决明先煎,八钱 大麦冬二钱 竹沥半夏二钱 炙僵蚕三钱 炙远志肉一钱 川石斛三钱 川贝母二钱嫩钩钩后入,三钱 鲜石菖蒲一钱 淡竹沥冲,一两 真猴枣粉冲服,二分
董左 心开窍于舌,肾脉络舌本,脾脉络舌旁,外风引动内风,挟湿痰阻于廉泉,横窜络道,右半身不遂已久,近来舌强不能言语,苔薄腻,脉弦小而滑。类中风之重症。姑拟息风涤痰,和营通络。
左牡蛎先煎,四钱 朱茯神三钱 炙僵蚕二钱 淡竹沥一两五钱 生姜汁冲服,二滴 花龙骨先煎,三钱 炙远志肉一钱 陈胆星八分 川象贝各二钱 仙半夏二钱 枳实炭一钱 西秦艽二钱 煨天麻八分 嫩钩钩后入,三钱
按:上两例案中明言 “外风引动内风”而致偏瘫失语,然均被辨为类中重症,可见中风与类中的区别亦不甚严格。金案类中乍发,神识不清,故在息风潜阳的同时,用鲜石菖蒲、真猴枣粉等涤痰清神开窍。董案类中已久,半身不遂,然未言其神识不清,故在息风涤痰的同时,用秦艽、天麻等祛风通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