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猪身上最难处理的猪蹄、下水等部位,恰是部分消费者最青睐的美味。猪蹄味美加工难,由于处理工序复杂,经去毛、除角质、清洗后的生鲜猪蹄,卖相并不令人恭维。
近日有市民反映,通州八里桥市场销售的猪蹄清一色白里透红,“猪蹄的皮比纸还要白和光洁,个头比普通猪蹄足足大了一圈,卖相实在喜人。”记者调查发现,这种猪蹄触手感黏滑,有刺鼻化学药水味道。多毛且难处理的猪蹄,究竟是用什么方法“美容”的?
半个多月的暗访,八里桥市场猪蹄卖相陡升的秘密显现:使用多种化学添加物泡制而成,加入火碱吸水增重,双氧水漂白,亚硝酸钠着色使肉质白里透红,“这活脱就是化工猪蹄。”一位食品专家感叹。
【销售】
“白胖”猪蹄日售逾千斤
通州区八里桥市场猪肉交易大厅卖着两种猪蹄,一种又白又胖,行称“泡过的”;一种颜色偏黄,行称“没泡的”。
有药水味的白胖猪蹄
9月21日早晨6点,猪肉交易大厅(批发兼零售)人声鼎沸,大小运输车堵满了门口。除经营冷鲜猪肉的数十家商户,大厅内另有七八家柜台经营猪蹄、猪头和下水。
从6点到7点,冷鲜肉柜台前,顾客并不拥挤,而经营猪蹄和下水的柜台前围满了人。
“你要泡过的还是没泡的?泡过的9.5元/斤,没泡的10.5元/斤。今天的(泡过的)特别白。”记者挤进一个柜台,正忙着给顾客搬运成筐白胖猪蹄的女老板顾不上抬头。
柜台上堆积的猪蹄,个个都白胖白胖的,比正常猪蹄“身材”大了一圈。用手触摸这些猪蹄,能感到明显的黏滑感,摸过猪蹄的手放在鼻前,有股淡淡的化学药水味。在一些柜台一角,另搁有一小堆看上去略微泛黄的猪蹄。相比大堆白胖猪蹄,这些泛黄的猪蹄无论从个头还是颜色上都顿显逊色。
卖相好的白胖猪蹄,到底是用什么泡过的?
商户不避讳“药泡”猪蹄
“就是专用的药。”女老板直接甩出一句,答非所问。
女老板随即解释,“从屠宰场买来的猪蹄都发黄,不好卖,现在不都是拿药泡嘛,泡了之后就变白了,好卖。”
她继续显示经商的“实在”:“猪蹄用专用药泡过后,体积会胀大,重量增加,一斤猪蹄泡过后能称出一斤一两的量,虽然泡过的猪蹄只卖9.5元/斤,赚得仍比没泡的多”。
对于“药”泡猪蹄,该交易大厅七八家销售猪蹄的商户中,两三家商户并不避讳,而大多数老板听闻“药泡猪蹄”,则直接让记者离开,“你买不买,你啥时候买,我就啥时候告诉你拿什么泡的。”
22号摊位的女老板问:“你是自己吃,还是拿去批发、加工?要是自己吃,就选这个。”顺手指了指没泡过的泛黄猪蹄。
“我自己吃,肯定买没泡过的。”市场旁一位黑车司机说,吃泡过的,心里实在没底。
“我们不卖没泡过的”
9月25日,从早晨6点到6点30分,经记者逐个记录,一家销售猪蹄的柜台仅用半小时就售出近200斤白胖猪蹄。
询问得知,挤在柜台前的顾客,多是社区菜市场和饭店餐馆的经营者,这些经营者经常购买三五十斤猪蹄,很多顾客显然是常客,他们与老板的交流仅限于“要多少斤”,全部要“药泡”猪蹄。
9月25日至28日,记者连续在早晨6点至9点在该交易大厅观察,发现销售泡过的猪蹄的商户,每家每天都能出货约200斤,更有几家柜台直接称,“我们不卖没泡过的。”
连日观察发现,该交易大厅的猪蹄一般凌晨5点就开始销售,上午9点多,大部分白胖猪蹄就已售罄。
统计数据估算,市场六七家销售猪蹄的商户,每天向外销售逾千斤“药泡”猪蹄。
【上货】
“药泡”猪蹄隐秘上柜
商户谎称就地泡猪蹄
9月25日,记者以批发猪蹄为名,多次向八里桥市场肉类交易大厅销售猪蹄的商户“请教”,是在何处用什么泡制猪蹄。
21号摊位的女老板称,商户们都是直接在交易大厅泡制猪蹄。另有部分商户称,泡猪蹄根本不需商户亲自动手,“我们从大批发商那里上货时,就已经是泡过的,大批发商都是晚上七八点钟来送货。”
记者连续多日蹲守暗访发现,商户所说“就地泡猪蹄”显然是谎言,因为大厅内每家商户的经营面积只有五六平方米,摊位处根本没有泡制猪蹄的容器和空间。
26日晚七点多,交易大厅对面的猪肉批发大厅灯火通明,大量批发商来运送批发猪肉。
批发大厅工作人员介绍,猪蹄和猪下水等货品,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钟或凌晨4点到6点运进批发大厅,之后,交易大厅的商户们会来购买,“一般都是屠宰场的车来送货,送来的都是没泡的。”
“药泡”猪蹄上货迅速
9月27日凌晨4点40分,肉类交易大厅仍大门紧闭,两个大门前都没什么人。4点55分,“吱呀”一声,肉类交易大厅两个大门同时打开,而与此同时,从八里桥市场各个进口迅速驶入四五辆厢货和面包车,这些车大部分是北京牌照,也有河北、河南等地牌照,来车堵在交易厅门前,每辆车里都跳下来三四名工人,车内都堆满白色塑料大筐。
“快点”,一辆大厢货里跳下来的工人朝大厅内招手,顷刻间,销售白胖猪蹄的21号摊位商户拖着手推车,冲到一辆牌照为京PA9S××的金杯车货厢前。
车声和喊叫声颠覆了交易大厅几分钟前的安静,不足十分钟,白花花的猪蹄堆满了各家柜台。
记者看到,这些猪蹄大部分十分粗胖,直径10厘米左右,有的猪蹄煞白,有的则白里透红,大量水滴从筐内渗出,与前几日市场所见的白胖猪蹄极其相似。
自运“药泡”猪蹄上市
京PA9S××的金杯车从哪儿来?它的主人是何身份?它里面的猪蹄,是否是白胖猪蹄?
9月28日,记者驾车跟随这辆运送猪蹄金杯车。
上午10点,该车开始一路缓行开到汽配市场修车,但后来似乎发现有人跟踪,司机连车都未修,直接拐进小巷,从侧门转出,不知所踪。
摸清八里桥市场肉类交易大厅批零猪蹄商户的上货规律后,记者重新锁定京PA9S××。
9月29日,记者连续换车,一路跟随京PA9S××,通州北关桥附近,京PA9S××驶入桥南侧一片平房区,司机下车离开,该车经常停放在村口,整天按兵不动。
【泡制】
民房水泥池泡出药味猪蹄
经过多天观察,京PA9S××白色金杯车,是八里桥市场肉类交易大厅经营猪蹄生意的21号商户的自用车。
观察的几天里,每天凌晨4点45分,金杯车都会从通州北关桥南侧民房群村口驶出,5分钟便可到达八里桥市场,猪蹄入柜,卖货到上午10点左右,京PA9S××会离开返回。
白金杯有个“小动作”,它每天上午10点驶回通州北关桥村口后即停下不动,到了下午六七点钟,司机会将车开到纪村最南端的一处小院前。到了凌晨4点30分,车旁院落内必定亮灯。
白胖猪蹄出自露天水泥池
10月9日晚10点,纪村最南端的一处小院,一名女子正在院门口左侧,拿棍状物,在一个水泥池里搅拌什么,昏暗的灯光下,能看清小院门口堆满运送猪蹄的白条筐。
9日凌晨4点半左右,天色昏暗。通州北关桥南侧的民房群一片寂静,偶尔传来鸡叫声,小院内在此时亮起灯光。
一名外地口音的男子打开铁门,发动金杯车,掀起后备厢,之后返回院内。该男子正是21号摊位摊主。
该处小院共有两间房,院子大约40平方米。靠近铁门的一侧可见,院内的水泥池一个2米长、1.5米宽。池内浸泡着大量白里透红、直径10厘米左右的猪蹄。
男子返回院内后,把几个白条筐摆放在水池旁,然后手执铁锨,将猪蹄从水池中铲进筐内。15分钟后,四五个白条筐装满猪蹄。
院内两人将白条筐装进白色金杯车后备厢。4点50分,男女两人驾车驶往八里桥批发市场。
记者在京PA9S××停车处发现一汪水迹,凑近水迹,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化工药水味道。
加工间发现多种化工原料
要知道院内的秘密,必须翻越院墙,才能一探究竟。院内可见,铁门旁水池内的水颜色发黑,散发刺鼻的工业原料气味,并夹杂着腐肉的腥臭味。水泥池旁边,有一袋原料包装袋,包装袋已经开口,外包装上写“亚硝酸钠”。
在水池一侧,有两个黑色塑料桶和一个白色塑料桶。黑色桶内盛有液体,无色透明,有刺鼻臭味,该液体触地后,马上散发出白色泡沫和气体,并伴有“嘶嘶”响声。
在白色塑料桶内,存放着半桶白色晶体片状物,片状晶体也散发刺鼻气味。水池对面,记者发现三个大型冰柜。冰柜内冷藏着尚未泡制的猪蹄和猪下水,冰柜里的猪蹄颜色泛黄。
10月15日,经食品卫生专家董金狮检测,黑色塑料桶内盛放的是过氧化氢(俗称双氧水),而白色晶体则为氢氧化钠(俗称火碱)。从现场拿回的氢氧化钠呈片状,为工业级别。而双氧水和火碱,不允许直接接触食品。